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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 父亲新冠去世过程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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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前已经83岁,伴有多年的糖尿病且从未接种疫苗,因为视力受损且多年前股骨头骨折后未做处理持续卧床,属于新冠高危人群。

疫情初期社区推广疫苗接种时应该有机会联系社区工作人员上门接种,但老人不愿接种就没有特别坚持。

在这次开始出现明显放开迹象之后自己有些担忧,曾经咨询社区和疫苗接种点都无法提供上门接种服务,只好向社区报备如果有医生下社区提供服务时优先安排。

后来自己出现阳性症状之后又再次联系社区咨询处理方式,社区建议自己在家尽量隔离避免传染,无法提供其他资源。也曾向120咨询,120建议出现异常症状后及时联系急救。

虽然自己尽力在家中实施消杀和房间隔离,但由于必须持续照顾老人难以面面俱到,最终老人还是在自己感染第四天症状已经减轻时出现喉咙不适。

老人感染第一日晨间测得耳温37.2度,至晚间上升至37.4度,除轻微咳嗽未见明显不适。

老人感染第二日午夜至凌晨测得耳温37.7度,嗓子不适感明显,未见其他异常。至早晨耳温恢复至37.4度,吃了一些无糖喉糖后有缓解。当日老人还能自己上厕所但大便有些异常,便溏、便量增加,部分问题神志有轻微迷糊,常规问题应答良好。老人年龄大了之后只要遇到发热、闹肚子之类身体稍微虚弱一点就容易出现个别问题理解偏差、记忆偏差,手指控制不灵活、手指位置感知偏差等神志问题,因为常见所以只要主要问题应答良好就不会特别关注。

老人感染第三日晨间耳温测得37.8度,抗原强阳性。上午便溺在床上,自行脱下纸尿裤随手丢至一边,神志有些迷糊,能正常问答沟通自述感觉尚可不需送医,能配合清理。由于床面污染严重,用轮椅将老人转移至厕所,安置于马桶上冲洗污秽。由于热水不畅及污秽较多造成清理用时较长,老人表达疲惫快要坚持不住。尽快将老人移回卧室并清理被污秽的床具衣物,老人上床后有些发抖,躺好盖好后提升室内温度。午间给老人羊肉丸子汤,老人手臂虽仍有抖动但非常快速吃完,并表达又冷又饿。吃过后老人很快入睡,至晚餐时表达起不来,未吃饭继续睡。测得耳温37.8度,自述有明显好转。

老人感染第四日晨间耳温测得38.4度,神志依然有些迷糊,问答良好自述无其他不适并有好转。早餐不能自行食用,喂食配合良好,吃完正常食量。给服一粒布洛芬胶囊,由于神志迷糊未能配合吞服,咬破胶囊后送水服下。上午纸尿裤被便溺撑满并有外溢,简单清理并隔垫后更换纸尿裤,听到呼吸中有明显短促痰音。问询是否需要送医,拒绝。送服一粒安宫牛黄丸入口。

中午未吃饭,继续睡觉。下午听到痰音明显加重,老人手握床栏目视窗外神态反常。尝试调整老人身姿、拍背等方式均无法疏通呼吸。联系120告知需等待四至六小时调拨电话,等待约20分钟调拨电话过程中,老人明显抵触不愿送医,口中含混说“不去医院”。电话尚未接通老人即停止呼吸,最终仍保持梗着脖子仿佛说着“不去医院”的形态。


一些人担心自家老人感染后的风险,我个人觉得只要不像我父亲一样已经进入风烛残年并且失去求生意愿,在发现呼吸异常之后及时送医应该都不难救治。


其实自己一直知道父亲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死去,所以自从视力降低开始就拒绝接受任何送医治疗。对于一贯独立的父亲而言,也许始终希求能够在丧失自理能力之前死去。随着身体越发衰老,父亲的自理也越发困难起来,有时自己上厕所都会勉强,虽然依然每天尝试做一些自发运动也无力改变自己的衰老。所以我始终理解父亲拒绝医疗的选择,只是不希望他在死前承受太多痛苦。

我自己不知道如果父亲当初接种疫苗会不会好一些,如果在还有机会的时候自己勉强将父亲带出门接种疫苗是否不会如此,如果自己第三天给父亲清洗时能更流畅让老人不至于如此疲惫是否就不至于这么快恶化,如果自己第一时间察觉异常坚持将父亲送医是否父亲还可以安然度过……我只知道没有如果,这一切都是父亲和我的因果,我们的个性价值观决定了我们的行事方式,就要承担这样的结果。

父亲把握了这一次的机会,直到最后也没有流露丝毫痛苦的神色,始终平静着等待那个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