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iginal] 清理

以为父亲已经卧床很久，但查阅记录发现只不过刚刚过去两年半不到三年。父亲在20年4月股骨头骨折之前已经罹患眼疾看不清东西就不怎么出门了，骨折之后父亲拒绝就医开始卧床，想来对于他生活已经没有太多乐趣和价值。卧床不到三年里父亲的身体越发衰弱，他的生活也被限制在床边不大的范围内，每日打发时间的途径只是平板电脑里摸索出的各种视频节目和用智能音箱播放的广播。

我在父亲床上总能闻到一股味道，父亲还在时混杂在其他气味中还没有那么明显，但他离去之后这味道开始越发明显刺鼻，即便自己反复清洗了可以清洗的所有东西依然难以去除。那是长期卧床遗留下的便溺、食物溅洒、体液等等各种味道的混杂，即便表面上清理掉也无法抹去积存已久的那种气味。有人说那就是“卧床的气味”，那气味并不直接代表死亡，却勾连着临近死亡的信号，让自己不断联想到父亲和父亲的死亡。

于是自己决定不再等待妻子回来一起清理，决然拆下护理架和垫子，连带着陪伴父亲度过这几年卧床生活的助行架、马桶和床边小桌全部一股脑扔到楼下垃圾桶。因为不想睹物思人，连父亲常用的碗筷杯具都一并丢弃了。

原本有心想要捐出的衣物床品被告知应该自己焚烧销毁，但考虑再三觉得销毁难度太大也太危险，想到如今“其他垃圾”回收之后都是直接焚化，只要确保丢弃后直接被垃圾车装走就相当于焚毁。早上等到垃圾车在楼下装垃圾的时候，抱着父亲这几年穿过的衣服和所有床品一起奔下楼直接扔进垃圾车。

还有几箱自从父亲卧床就再没有穿过的甚至没有拆封的衣物和鞋子，妻子建议找支付宝里的衣物回收。查阅其中的回收服务说会循环再生，应该算是不浪费的妥善方式。很方便可以约到上门回收，直接将所有东西一股脑交给快递员就圆满完成。

清扫房间里的所有角落，抹去所有积存的污秽，重新摆放家具和床。房间里再没有明显有关父亲的痕迹，有关死亡的气息仿佛也淡了很多。

现在依然坐在父亲的床上，已经基本没有那种气味，对于死亡的恐惧似乎也随之淡然许多。